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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国戏该如何搬演

1998-11-12 来源:光明日报 苏丽萍 我有话说
《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》对原作大加改动引发争议

外国戏该如何搬演

苏丽萍

北京的地铁里早就贴出了《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》的演出广告,突出标明是1997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、意大利著名喜剧演员达里奥·福的剧作。然而当观众走进剧场,欣赏这部由孟京辉导演的话剧时,却在热闹的表演之后产生这样的疑问:这是达里奥·福剧作的原貌吗?

应该说演出现场是很活跃的。熟悉的儿歌,巧妙的串场,跳出剧情的解说,尤其是仿照老舍名剧《茶馆》的一段表演,使人很感亲切。在孟京辉的导演下,这部剧作完全成了中国化的荒诞喜剧。原剧情为一个疯子进入警察局揭露了一个阴谋,现改为警察打死一个嫌疑人,于是找来一个疯子作掩盖,结果警察反被疯子玩弄;原剧中由一个女记者串场,也改成一个女警花。显然,这不是剧作的原貌。人们很想知道一个并不熟悉的外国戏剧家剧作的本来面目而不得,由此引发了外国戏该如何排演的争议。

由于缺乏好剧本,京城一些话剧团体近年来纷纷搬演外国名剧,《人民公敌》、《科诺克或医学的胜利》、《等待戈多》、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、《死无葬身之地》、《三毛钱歌剧》等一大批人们熟悉或陌生的剧作被搬上舞台。一些导演对剧作进行了较大的改动,如《等待戈多》把故事的发生地旷野改为歌舞厅,两个流浪汉改为两个时髦女郎;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把契诃夫和贝克特两个不同时代、不同国家的作家的作品放在一起;《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》则对原作的改动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。

对此,人们褒贬不一。赞成者认为,导演也有编剧的职能,完全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对原作作改编式处理,这样呈现在舞台上的作品,便可体现导演的风格,亦即显示导演的艺术功力。有人认为,有些外国名剧因其所处时代久远,文化背景不同而难为中国观众所理解,导演对此加以改动,使之中国化、通俗化,以吸引更多的观众,此举无可厚非。如莎士比亚剧作曾多次被改编,同一作品,不同时期、不同国家的导演有不同的理解和处理,因而莎剧有多个版本,这也是莎翁作品久演不衰的生命力所在。《等待戈多》导演任鸣说,他将旷野改为歌舞厅,是力求让观众轻松地看懂这部本不易懂的作品,而且此剧关键在于等待,等待的地点则不重要。林兆华将《三姊妹》和《等待戈多》合在一起,他的理由是: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,等待是更深刻的主题,因而两剧可并为一剧。但像《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》这样大改动的还属首次,孟京辉认为这是实验戏剧由形式到精神的发展,赞成者也认为此举标志着我国实验戏剧已走向成熟。

但很多人对这种改动持否定态度,认为这是对原剧作者不够尊重的表现,此外还极易引起著作权纠纷。更重要的是,这样的改动往往削弱原作的深刻性,有的甚至偏离原作的主题。如《等待戈多》将等待的地点改变,虽然使人有现代感,但失却了原作苍凉的意境,作品的深度无疑会受影响。《科诺克或医学的胜利》改动虽不大,但却把科诺克这样一个理想的殉道者描绘成一个阴谋家,这显然是把原作深刻的内涵简单化了。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硬把两位剧作家的作品糅在一起,票房的惨败说明这一尝试的失败。《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》虽形式活泼吸引了观众,但面目全非的演出,观众只是看到了导演的艺术处理,而无法看到剧作的原貌。

有人指出,演出人们熟知的外国剧作,如莎士比亚剧作,导演可以对原作进行大胆的改动,使观众在与原作的对比中判断导演得与失。而演出大多数观众并不熟悉的外国剧作,最好能保持原貌,如中央实验话剧院查明哲导演的萨特的剧作《死无葬身之地》,忠实于原作,使人通过这一剧作更加深了对存在主义大师萨特的认识。正在演出的《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》却使人看不到获诺贝尔文学奖的达里奥·福的伟大、高明之处。

一位曾成功地执导过多部外国名剧的著名导演说,任何一位剧作家,都有其民族的、时代的、特定的生活背景,其作品都有独特的哲理思考,作为导演要从中寻找剧中人类共通的东西,把它所蕴含的人生哲理展现给国人,作品本质的东西不能动。至于将古改为今,洋变为中,以让观众看懂,则纯粹低估了观众的理解能力。导演如果有太多的想法使原作不能承载,那就改编原作或干脆重新另起炉灶,如布莱希特的名剧《高加索灰阑记》就是据我国元杂剧的故事创作的,歌剧《图兰朵》也是如此。《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》演出时据说只保留了原作的10%,应称作改编。

我国排演外国戏剧,最初不但剧情照搬,连人物扮相也完全“洋”化,近年来演员不再洋扮相,但内容基本上忠实于原作,一些剧作还成为剧院的保留剧目,如《哗变》、《推销员之死》、《探长来访》、《社会形象》、《高加索灰阑记》、《老顽固》等。新时期一些实验导演在形式上反传统,把外国作品中化、现代化,失去了作品本身的民族特色,因而很多实验剧目并不成功。有人即尖锐地指出,假如外国人把《雷雨》改成外国的,那它的人物关系、性格发展和结局就很不真实,因为只有在旧中国特定的历史条件下,才会有《雷雨》的悲剧,脱离了中国这一特定的事件发生地,作品的深度就会大打折扣。

但很多人对于实验戏剧仍表示理解和支持,认为实验即带有探索性,有成功也有失败,但评价很受年轻观众喜爱的《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》的演出,是成功,还是失败,恐怕很难说得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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